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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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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陳雨禾與祥叔走後,邵清晏便呆在廂房裏細細地思索著前幾日發生的事情。

他帶領著大理寺三十餘眾在楚州查完案子後,便吩咐大理寺少卿,也就是自己的堂弟邵清暄先帶隊回京,他與魏敬在楚州收尾。

然而,等到終於可以回京時,還未出楚州便開始被追殺,才有了商州城外的那一幕。

邵清晏在大理寺為官也有六年了,確實樹敵不少,但是能有勢力培養如此多的死士的敵人,他卻實在想不出來。

若是與朝堂有關,那便與皇上有關,畢竟他所辦之案、所殺之人,均是在皇上的授意之下,若是真有人尋仇,也尋不到他這裏來。不過也確實有遷怒於自己的可能,但是這範圍實在太大,一時半會他也無法確定,

若是與家事有關……邵清晏瞇了瞇雙眼。

有能力查到自己的行蹤,又有能力培養武藝高強的死士,那只能是他的二叔,兵部尚書邵平諭了。

不論是哪一種,他都不能掉以輕心。

邵清晏這樣想著,便悄悄出了屋門,又翻墻而出,到了巷子的拐角處。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,在墻面上畫了一個大理寺的聯絡標志——鎖頭。

還是要依約先與魏敬會合,再徐徐圖之,畢竟,此時若是出城,難保不會再被刺客盯上。而且實在不知那刺客究竟有多少人,如今自己孤身一人,更是難與之抗衡。

索性就先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吧,這裏……也挺好的。

邵清晏嘴角抽了抽,便翻墻進了院子,後背的傷口還有些隱隱作痛,但對於他而言,已經不是什麽大問題了。剛進院子,便見錢嬤嬤和小滿在曬豆子,他便自告奮勇上前去幫忙。

錢嬤嬤本來攆他去休息,但見他態度堅決,又面色紅潤、氣息沈穩,實在不像重傷之人,便答應了。

就這樣過了中午、下午,邵清晏跟著她二人一直在幫忙做些雜事,一直到了酉時,聽見前院有嘈雜的聲音,似是有人在門口叫囂吵鬧。邵清晏讓錢嬤嬤和小滿在後院裏躲好,便來到了前院,借著空地上豎放著晾曬的棺材板,悄悄翻身上了房頂。

只見一群氣勢洶洶的人逼向了祥叔和陳雨禾,他能看得出,陳雨禾是十分害怕的,眼角泛紅,但還是拼命壯著膽子,跟他們對峙。

邵清晏見這樣一個姑娘家被這樣欺負,心中湧出一股不忍之情。眼見領頭的男子舉起了木棍,邵清晏隨手抄起了在前院的空地上豎著的棺材板,擲向幾人中間,又跳下墻頭,護在了祥叔和陳雨禾前面。

邵清晏定定地站在陳雨禾和祥叔之間,他身材高大、肩膀寬厚,站在二人面前猶如一座山,將危險隔絕。

陳雨禾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子,只覺得安全感倍增,心中大松了一口氣。

領頭的男子攥緊了拳頭,大吼一聲,揮拳來搶木棍,被邵清晏閃身躲過,抓著他的脖領子向墻上一推。只見那領頭的男子後背撞到了墻上,劇烈咳嗽了兩聲。

人群中一個婦人急忙跑上前去扶住他,一邊喊著“當家的”,一邊給他順氣。

陳雨禾這時認出來那領頭的男子和這個婦人了,這二人是城南簡巷姜家的姜勝和他妻子。姜家本是在村裏種地的,姜勝算是有些生意頭腦的,將自家的餘糧買入商州城的糧食鋪子,賺些小錢,才在商州城住了下來。

前些日子姜勝的老母親自己來訂了棺材,第二日陳雨禾便接到了報喪的消息,去給裝殮的。

當時陳雨禾去給姜老太太入殮時,姜家人對她那副氣沖沖的態度就讓她十分不喜了,沒想到今日還有更過分的等著自己。

人群中的一個男子見姜勝吃了虧,怒目而視,大喊道:“你們還動手傷人!這事沒完!”

邵清晏面色發冷,仍用身軀攔住想要闖過來的人,陳雨禾急的眼睛都紅了,大喊道:“大家冷靜一下,你們不如去報官吧!”

騷亂的人群突然靜了下來,陳雨禾見狀,繼續道:“各位,我們陳棺鋪做了十幾年的生意了,在商州城都是有口皆碑的,大家如果對我們有什麽不滿意的,可以去告官。”她悄悄從祥叔和那男子身後挪出來一點,讓鬧事的人群能看到自己的臉,大聲道,“諸位去告官之後,有什麽事情我們去公堂上說,這條巷子平日裏也沒人來,諸位在這裏鬧,事情也不會得到解決的。”

商州城是重商的,官府也是偏向商賈的,只因商州城每年都是納稅最高的府,納的稅自然是從這些富甲一方的商賈中拿了大頭。

而商州的官府,又怎能不從中抽一點辛苦費呢。

商賈便是商州官府的錢袋子,因此若是有官司牽涉到了這些商家,官府為了多些賦稅,也會幫襯著商賈的,所以陳雨禾有這個信心。

而這群人也是明情的,聽後面面相覷,群情激憤的心緒澆滅了些。

“我們想告官就告官,不想告官就不告,你還能管我們嗎!”為首的姜勝倚在墻上,咬牙切齒地看著三人,“今日你們不給我們賠上二百兩銀子,我們絕不走!”

姜勝這一段話,又激起了這群人的怒火,七嘴八舌地嚷嚷著讓賠錢。

陳雨禾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,高聲道:“祥叔,您去報官吧!”

祥叔大吼一聲:“是,我這就去報官!”說完,便大步跑向巷子口。

鬧事的人群聽到後一靜,只聽護在陳雨禾之前的邵清晏掂了掂手中的木棍道:“那我還是不用這玩意兒了吧,免得到時候官府來了說不清楚。”說著,便將木棍掰了幾掰,這木棍竟硬生生地被他折成了四段。

眾人倒吸一口涼氣,均往身後的巷口退去,倚在墻上的姜勝也楞住了,由著妻子將他拖著,與鬧事的人群一道退回。

姜勝一邊咳著,一邊還似有些不服,直勾勾地盯著陳雨禾二人,胸口劇烈地起伏,想來是生氣的緊。

陳雨禾壓根沒註意到他,只盯著護著自己的邵清晏看,想到他身上的傷口還未好全,柔聲道:“公子,你的傷沒事吧。”

邵清晏一把將斷裂的木棍揣進懷中,低頭看向陳雨禾,只見她小小一只,仰著頭看著他,一雙鹿眼晶亮亮的,滿是關切之色。

他神色微微有些不太自然,撓了撓頭道:“我的傷早已不礙事了,姑娘不必擔憂。”

“可是早上的時候,我覺得公子的傷還好嚴重好疼的。”

邵清晏想到早上發生的事情,雙頰又有些發紅了,也不太好意思與陳雨禾目光相接,便將目光瞥向陳雨禾身旁道:“早上的時候是有些頭疼,想來是躺得太久了,今日活動了一番,頭自然不疼了。”

祥叔此時也跑回來了,與陳雨禾一道向邵清晏行禮致謝,邵清晏急忙避開道:“二位客氣了,與二位對邵某的救命之恩相比,邵某今日所做之事,實在是微不足道。”話畢,他想起剛剛陳雨禾滿眼通紅的模樣,心中有些發悶,但見她如今早已恢覆過來,還咧嘴沖他笑,便強壓下心中的怪異之感,將到嘴邊上的安慰之語咽了回去。

只見陳雨禾笑著道:“原來公子姓邵,今日我們買了好些肉,晚上好好吃一頓。”說著,便招呼二金將馬車安置好,祥叔剛拎起買的地鍋雞和醬牛肉,便被邵清晏接過去了。

邵清晏向祥叔點頭示意,便跟著陳雨禾進了後院,將手裏拎的肉交給了錢嬤嬤。

錢嬤嬤的飯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,見又多了兩樣葷菜,自然是喜不自勝,將葷菜各分了兩個盤子,仍是男女分桌而食。

邵清晏將懷中揣的斷掉的木棍扔到了廢棄的木料堆中,便在前院與祥叔、大金二金兩兄弟用晚膳。他出身於貴胄之家,雖在大理寺磨了這麽些年,但有些貴公子習性早已深埋在骨子裏,用膳時自然是十分斯文。但眼前三人吃相不太雅觀,他雖覺得有些別扭,但也不太好意思說出口,便由著他們,自己也盡量避免用的太過文雅。

祥叔像是註意到了,只是微微笑著不言語。

這頓晚飯結束後,祥叔與大金二金去前院門房裏收拾去了,邵清晏便準備回後院。剛走進後院的門,便見陳雨禾站在門廊處喚他。他循聲望去,見她雙臂還抱著一把刀。

只是她身材瘦小,這刀抱得還有些吃力。

邵清晏急忙向前去,接過了她手中的刀,放在手中掂了掂,將刀身從刀鞘中拔出,看到刀身上大理寺的鷹頭紋,便放下心來。

這是自己的刀。

陳雨禾看向他,一邊指著刀一邊說:“當時邵公子你從棺材中爬出來後,嚇了我一跳,祥叔見棺材裏有這把刀,便取了出來,如今物歸原主了。”

邵清晏本以為自己迷迷糊糊的,將刀落在了林地,沒想到自己當時雖然意識混沌,但仍記得保護這刀。如今這刀失而覆得,他便向她道了謝,

陳雨禾忙擺手說無妨,又道:“祥叔江湖經驗豐富,說公子這把刀定不是凡物,於是我們便給好好保管著。”

“這把刀價格是有些昂貴的,但也只是比平常的刀劍打磨工藝好些,不易卷刃罷了,稱不上是什麽不凡之物。”

邵清晏嘴上謙虛著,但心中卻十分覆雜。

大理寺的刀可是內務府的能工巧匠鑄的,對於平民百姓來講難得一見,自然會認為不是凡物。

而且,這刀不知道飲過多少人的血了,確實也早已不是凡物了。

陳雨禾沈吟了片刻,終於下定決心說道:“其實今日一早,我便想問的,不知道邵公子為何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呢?邵公子昏迷之前跟我說,讓我別聲張,我便沒有報官,不知做得可對?”

邵清晏道:“那我欠姑娘的情可更重了,不瞞姑娘說,我是被家中旁支的長輩迫害至此的,家中又與官府有些淵源。若是姑娘報了官,恐怕邵某的性命才是真的保不住了呢。”

邵清晏見陳雨禾似乎面露喜色,但只是一閃而過,便見她垂下頭,眼神有些躲閃,喃喃道:“邵公子,今日之事,真的多謝你了。你也看到了,我這鋪子裏就這幾個人,雖有三個男子,但也不懂武功,若是再有今日這樣的事情,怕是應付不來了。”

陳雨禾聲音越來越小,用餘光看向邵清晏的臉,似在端詳他的表情,再決定是否繼續說。見他神色如常,並無不耐,便輕呼一口氣,擡眼看向邵清晏道:“所以,我想問問邵公子,你接下來若是不打算回家的話,可以考慮在我的鋪子裏做一段時間的工嗎?工錢都好商量的。”

她抿了抿唇又低下頭道:“若公子嫌棄這行晦氣,想要拒絕的話也無妨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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